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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六十一章

    顧樟就快死了。

    他被顧銘關起來整整半個多月了, 在一個狹小漆黑的屋子裏面,別說是維持大少爺的體面風光,他近乎被剝奪了作為一個人的尊嚴。

    要不是顧銘這把年紀生不出孩子, 也再沒精力養了,他真的會讓顧樟順理成章地死掉。

    他畢生兢兢業業打下的江山, 交給他最引以為傲的繼承人,結果這個繼承人為了一個死鬼妹妹,精神不正常。

    他竟然和涉黑的著名黑寡婦,交換利益,碰高壓線, 還簽了不知道什麽鬼合同,把顧氏企業拱手送人。

    就為了向什麽未知的世界投遞一箱手.榴彈, 好讓他死去的妹妹自保。

    顧銘是真的覺得顧樟瘋了。

    他采納了一個監獄裏面心理大師的意見, 要給顧樟三觀重塑。

    黑暗剝奪一切感知, 他要把顧氏繼承人的人格塑造成他想要的樣子。

    然後适時地在對方的逼迫下, 交出“死去”的顧樟。

    這樣一來, 擁有精神疾病的人,簽字自然是無效的。

    想必對方對一個垮掉的人, 也不會再有什麽旺盛的興趣。

    而在此之前,顧樟先要真的“垮掉”,顧銘為了保住顧氏企業,要把自己唯一的兒子逼成真瘋子。

    顧紅楓早就知道這一切, 而在回家之後, 當真看到了顧樟被關在了小黑屋,她那軟弱無能的媽媽則是跪地祈求不成, 只能默默流淚;顧銘滿鬓霜白,但是還依舊頑強地依靠藥物強吊精神, 坐在窗明幾淨的客廳中的沙發上運籌帷幄打算決勝千裏,覺得這種結果不是她想要的。

    顧銘為什麽還不垮呢?

    顧紅楓到這個時候才發現,血脈和傳承确實可怕又神奇。

    顧銘和顧紅楓才是一種人。

    這種人不死,不會認輸。

    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,永遠不擇手段。

    但是顧銘怎麽配?

    顧紅楓暫時沒理會他,先去看了顧樟。

    她悄無聲息出現在小黑屋,四周柔軟包裹着,不能以銳器自傷。

    這是對待真正精神病人軟包的房間。

    顧樟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,骨瘦嶙峋。

    甚至連感知都在錯位。

    他感覺到有人站在他面前,看不清楚,下意識以為是顧銘。

    他早已麻木,不知道第多少遍說:“我不後悔,我沒後悔,是我害死紅楓……我該死。我們都該死。”

    他聽上去聲音虛弱極了,地上放着的一些食物看上去都沒有動,角落有針管,粗的,應該是用來強行灌食物的。

    顧紅楓蹲在顧樟身邊,被刺鼻的異味熏得一閃,越重山站在顧紅楓身後,看到顧樟後說:“他在絕食,快死了。”

    顧紅楓沒說話,伸手不怎麽溫柔地扒了下顧樟的眼皮說:“顧樟,跟我走嗎?”

    顧樟聽到顧紅楓的聲音,還以為自己是幻聽。

    他已經幻聽幻視了太多次了,顧銘還給他用藥來着,不知道什麽藥,會讓他分不清現實和幻覺。

    這個家,沒有可愛的永遠鮮活不服輸的妹妹,冰冷得像個墳墓。

    他和妹妹心意相通,知道她還好好活地在另一個世界。他才會堅持。

    前兩天有那麽瞬間,突然這種感知斷了,顧樟就不想活了。

    他自生來和妹妹就像一個整體,突然缺失一塊,他怎麽完整活着?

    他不後悔,他只後悔換不來更強的武器。

    他看了好多修真界的背景,電視劇和小說都看了好多,修真界多可怕啊。

    他的妹妹要怎麽在那樣人如蝼蟻的世界活下去?

    所以他找那個一直對他有興致的黑寡婦,用一夜和一個合同,換了那一箱手榴彈。

    但是合同被坑了,他竟然也被坑了,對方用的紙張是特制的,顯示的字跡竟然會在一定時間內自己變化!

    顧樟一腳踩進坑裏,黑寡婦不肯放過他,要他成為她蜘蛛巢穴的一個織網工。

    但是顧樟不後悔。

    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是既得利益者,他也是妹妹病症的罪魁禍首之一。

    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,要是連他也對抗顧銘,顧銘那個混蛋沒有親情可言,完全可以生其他的孩子取代他們。

    他沒了顧家,拿什麽護着妹妹?

    妹妹想要的,他怎麽給?

    他得做顧氏的完美繼承人。

    但是他錯了,顧樟這些天都在渾渾噩噩地想,他還不如在很小的時候,就帶着妹妹離家去要飯。

    那樣妹妹或許不會生病……

    也不會死。

    “顧樟,你要死了嗎?”顧紅楓看着他,眼神透出了些許悲切,眼眶微微泛紅。

    越重山感知到她的情緒變化,并沒有上前安慰,而是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顧紅楓身後。

    他去了那個窗明幾淨的,巨大的落地窗前面,看着那個滿頭霜發,和顧紅楓有些像的老男人窗外。

    他不認識這個人,但是他知道顧紅楓一切的執拗和痛苦,都來自這個男人。

    這個養育她,也毀掉了她的男人。

    越重山不能直接殺人,他沒辦法在這個世界上做什麽直接過分的事情。

    但他到底是魔族,是魅魔。

    他能污染一個生命力已經極低的正常人的精神,讓他看到自己生平最害怕的一切t,一遍又一遍,直至被活活吓死。

    他動手之前,顧紅楓找到了他。

    他遲疑一下,以為顧紅楓要自己動手。

    但是顧紅楓只是對着越重山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越重山洩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魔氣,混在豔陽高照的空氣之中,鑽入了顧銘的身體。

    顧紅楓本想找顧銘,親自出現吓唬他,想要向他展示自己的能力,自己如今多好,而他多麽失敗。

    可那都只是顧紅楓從前的設想,現在想來,這樣太過幼稚。

    只有在乎,才會可以炫耀。

    她在看到顧樟之後,就已經徹底對過去,對顧銘這個暴君一樣統治了她半生,無有一句好話的父親徹底失望,就連懸絲一線的期待,也完完全全地湮滅了。

    他從未愛過她包括顧樟。

    自然也絕不會悔過,哪怕死而複生的顧紅楓出現,他也只會憎恨。

    顧紅楓覺得他這個血肉父親,不配見自己。

    顧銘用藥物支撐的身體,垮下來的速度快得驚人。

    幻覺之中接到一個下屬電話,說了“顧氏替國外某黑手黨洗錢”的新聞通報,他就按住心口,從沙發上摔到了茶幾上。

    頭磕在上面“咚”地一聲,人就徹底昏過去了。

    但這只是真正噩夢的開始而已。

    顧紅楓帶走了渾渾噩噩,認出了顧紅楓之後,抱着她哭得像個孩子說對不起的顧樟。

    将顧氏企業某些私密文件,直接從顧銘的保險櫃之中同城投遞給了相關部門。

    至于他們的媽媽,那個提線木偶一樣的女人,顧紅楓也沒有見。

    她有自己的家族和私産,就算顧銘垮了,她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。

    顧銘才是她的牢籠,顧紅楓打破牢籠,她振翅飛走,還是困在牢籠和顧銘一起死,是她的選擇。

    通道計時結束,通道關閉。

    被放在芥子裏面帶走的顧樟,并沒有引起世界通道的警報。

    顧樟連個配角都算不上,他的生死和失蹤,都不會影響世界進程。

    而顧紅楓給他喂了一些雜七雜八的丹藥,醒神符幾張下去,他就又是那個鮮活而愉快的花孔雀。

    他先是震驚,而後涕泗橫流,和顧紅楓來了一出兄妹相認。

    走了一遍流程之後,發現如今妹妹成了自己的靠山。找了個男人也是戰力巅峰,是個還會縫襪子的大魔王。

    而後他半點不留戀現代,更對這個修真世界充滿好奇,開始雞屁股插羽毛,浪了起來。

    每天能對顧紅楓提出幾十個過分要求。

    他對顧紅楓這個世界接受度十分迅速且良好,走後門拜入龍熙山,沒兩個月改投了人人喊打的合歡宗。

    立志要和顧紅楓一樣,靠吸取旁人的功法進境。

    顧紅楓勒令他不許對任何人說他們是兄妹!

    越重山本來擔心顧紅楓不能和親哥哥修複關系,更緊張顧紅楓太愛哥哥不愛他了。

    畢竟看到顧樟瀕死,她的動容是真的。

    但是在某次顧樟穿着一身紅紗被顧紅楓活生生打出宗門後,越重山給他送傷藥的時候,就知道這哥倆,恐怕不用修複關系。

    他們一直破裂着是最好的。

    “你說你,哎,你怎麽就看上這麽個母老虎?”

    顧樟啧啧拍着越重山肩膀說,“她那種性格……你還能活着真是奇跡啊。”

    越重山:“……”我謝謝你,死過一次了。

    他被顧樟的打扮閃得傷眼睛,顧樟好看,但是架不住他不正經,合歡宗的衣服能遮住幾片肉?

    他頂着和顧紅楓差不多的臉做這種事情,到處勾引人,越重山甚至有種想揍顧樟的沖動,但是考慮到顧紅楓極其在乎他,連忙丢下丹藥就走了。

    回山後顧紅楓氣得正在盤膝打坐,越重山一進門,她就說:“我是不是應該讓他死了算了!”

    離開了現代世界,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的利益糾葛,可是多年以來的相處習慣,加上心意相通被激發到極致,顧紅楓總是煩死了能感知到另一個人的一切。

    更厭惡旁人對她的随時知道。

    倒不至于同知共感,可是他們跳動的心髒仿佛就在隔壁。

    顧樟那個騷東西,孔雀開屏起來,心髒吵得要死!

    “倒也……不至于。”

    越重山給顧紅楓倒了一杯水說:“他對這個世界接受得太快,我總覺得……”

    “有什麽你就說。”顧紅楓斜了越重山一眼。

    “我有時候觀他舉止,張揚太過,像是在表演,總覺得他恐怕覺得這個世界是個大型的幻境,他只是個游玩過客。”

    “他好像還在故意惹你生氣。”

    顧紅楓心中一動,顧樟被顧銘折磨得确實不輕,但是顧樟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。

    至于惹她生氣。

    好像……他們最多的交流,就是顧樟惹她。

    恐怕顧樟只會這一種“親近”她的辦法。

    又想離她近一些,又不敢離她太近,怕一切都是鏡花水月,過眼煙雲。

    顧紅楓嘆口氣,有些頭疼地靠在越重山腰上。

    說道:“哎,等他某天意識到一切是真的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顧紅楓應聲。

    “你肚子在叫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點餓了。”

    “對了,你一天吃八頓,這都快一年了卻沒動靜,你懷的哪吒嗎?”

    “我的小蓮子呢?”

    “我看看。”顧紅楓扒越重山的腰封。

    越重山捂着腰封,看了一眼窗外結伴走動的弟子們,紅着臉咩咩咩一樣小聲說:“還沒……還沒熟啊。”

    而且看肚子,扒他褲帶做什麽啊。

    ——番外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