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若也猝然回神。
害怕随时会不见的人此刻正被他牢牢抱在怀里,近距离相拥让人彼此都瞧不见对方的面容神情,却能送来最真实的触感。
郁修实实在在地在他面前。
理智回笼,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失态。
郁修如果真的打算不告而别,又怎么会偷偷收拾完行李,人却大摇大摆优哉游哉地弹琴?
乔若也:“……”
郁修本就在盯着突然异常的男朋友,感受到乔若也呼吸渐渐平稳,心跳也没有那么急促,他从乔若也的怀里挣脱出来。
他直勾勾看着乔若也:“你刚才怎么了?”
他只是弹琴而已,什么在不在的?
他又没有什么琴声响起就会消失的魔法。
乔若也眼神闪烁。
郁修一言不发,只等着他家乔先生坦白从宽。
乔若也自从上回坦白重生的事情之后,更是什么也不敢瞒郁修。
郁修现在已经拿准了这一点,没有被乔若也那为难的表情糊弄过去,只一动不动,微微抬眸,无声盯着这人看了一会。
他家乔先生似乎知道逃不过去,神色微垮,无奈牵起他的手,那他拉至琴房的落地窗旁。
郁修跟着对方,在夜色覆盖的软沙发上坐下。
这其实只是供人小憩的单人沙发,即便略为宽敞,但容纳两个成年男人还是有点挤。
郁修干脆侧着身靠在乔若也肩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乔若也卫衣的松紧绳玩。
松紧绳一弹一弹的,像极了受审者忐忑的心。
“我刚刚看你行李箱不见了,以前常穿的衣服也不见了,以为你和上次一样,偷偷搬走了……”
乔若也深知事后自己的行为看上去有多傻,心虚得很,嗓音越来越低。
郁修瞬间反驳:“我上次不是偷偷!”
乔若也噎了一下。
郁修:“……”
算了,重点好像不是这个。
他松开乔先生的衣服,认真解释:“我今天确实收拾了行李箱。”
男人胸膛的起伏都顿了一下。
“……但那是因为后天我新接的代言有站台活动,要去外地。”
郁修很少这样对乔若也仔细阐述自己想干什么、要干什么,他语速很慢,一开始还有些斟酌用词,可说着说着,便十分随口。
“通告时间不长,但李哥怕我第一次参加不适应,定了明天的飞机,所以今晚就得收拾好。我刚刚看你在忙,想着等你忙完就和你说的,没想瞒你。”
他逐渐坐直,每一句话都如春风细雨般温和细腻,“行李箱里面只有两天的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,现在就放在一楼门后,方便我明天直接带走——你不放心的话,可以现在就去看一眼。”
话音未落,郁修眼见他家乔先生居然有些想要起身的迹象。
这是真想亲眼看一看。
郁修:“……”
好在乔先生理智尚在,稍稍起身,顿了顿,又故作矜持地坐回去,挤回郁修身边。
“你都说了,我也不至于要看……”
“嗯——”
“……所以那些不见的衣服去哪了?”
“。”
三分钟后。
一楼,门后。
郁修看着他家乔先生解开垃圾袋的绳子,低头清点着旧衣服数量。
数完这些,这人打开行李箱,瞧了一眼里头的东西——确实只够两天外出的行程。
乔若也彻底放下心来,面上逐渐浮出尴尬之色。
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,任谁知道这件事,恐怕都要笑掉大牙。
他说:“道理我都懂……”
郁修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,闻言点头附和:“嗯。”
乔若也:“……”
这样如同溺爱孩子一般的点头让乔少爷更为不自在。
还不如直接被取笑来得痛快。
可郁修鲜少取笑人,乔若也等不来青年发话,欲言又止许久。
乔先生不说话,郁老师也就不说话了。
他们似乎一个在等着对方的反应,一个在等着另一个自己交代,就这么无言站在门边。
玄关处的连廊灯洒下暖白光,柔和了寂静。
乔若也时时刻刻感受着郁修不算冷硬却十分执拗的目光,认栽般无声叹气。
他实在太清楚,他看似固执,但比起郁修来还差得多。
郁修若是打定了什么主意,那是绝无可能含糊过去了。
他清了清嗓子,走几步到一旁玄关柜前,拿出了放在里头的东西。
郁修眼神一闪,意外道:“……什么时候买了新的?”
——是他家乡烟花厂卖的那款仙女棒。
玄关门边的窄柜郁修从来没用过,根本没发现抽屉里装了满满当当好多盒新的。
乔若也捡起打火机,打开门,一手抓着两盒,一手牵起郁修,把人往门外牵。
郁修执拗地等乔若也给他个完完整整的交代,却也乖乖任由乔若也牵着,跟着对方在门前台阶上坐下。
夜风寒冷,可门顶开着暖灯,屋内暖气同屋外冷流相撞,冲散不少冰凉。
乔若也点燃一根,递到郁修手中,才说:“上次看你喜欢,想着以后在家都可以陪你玩,就让人去买来备着了。”
火花在郁修手中寸寸绽放。
郁修不自觉挥了挥,终于给了乔若也一个痛快。
他问:“你是怎么发现我行李箱不在原来的地方的?”
行李箱一直都平躺着放在衣柜最底下的隔层里,即便是平时拿衣服,不特意弯腰低头去看都是瞧不见的。
既然能被发现不见了,说明发现的人就是冲着行李箱去看的。
乔若也没想到郁修抓重点的能力这么厉害,苦笑道:“我确实是特意去看的,嗯……每天都看一次。”
火花在郁修手中湮灭。
身旁之人立时递来一根新的。
他接过手,却嫌不够,干脆自己从盒子里又拿出三根,四根凑在一起,顺势迸发出耀目的灿光。
郁修乌亮双眸倒映着火光,烟火燃烧的细微声响敲进他的耳朵里,钻进他的心房,稍稍驱散了最深处泛起的一汩酸。
他说:“我以为你不会再这么想了,一切已经重新开始。乔若也,你知道的,我如果会走,知道‘梦’是现实的那天就走了。”
他从来不是那种反反复复,留下又要走,走了又回的人。
“我知道。”
乔若也眼见他手中烟火消散,自己也点了一根,轻轻挥动着,指节微曲,徒劳地抓着凝不成实质的光影。
火光烧至底部。
他借着光,侧过头,看向郁修。青年眼底满是温和之色,清晰的面容一闪而过。
随着烟火熄灭,身后屋内玄关的顶灯成为唯一的光源,背光将郁修整张脸都埋入阴影中。
他这才敢接着说:“所以我不想再让你知道,我还困囿在这里。但我是心甘情愿困在这里的。”
郁修微愣。
若是在从前,乔若也不会这么毫无保留地交代。
可他现在已经明白,郁修需要的就是他毫无保留的坦诚,他宁可自己狼狈,也不想让郁修去猜。
“如果那两年真的是一场梦,那也是一场难以忘怀的噩梦。我时常会想到你站在高楼边沿,回头看我的样子——醒来之后看到你还躺在我身边,就突然什么都不怕了……”
梦里的一切惶恐反而成了幸福的添头,直至下一次又突然泛起担忧,又这么重复着……
“但我有时候看到你站在高处还会提心吊胆,看到你行李箱不在原处,还是会想,我是不是又疏忽了哪里,重蹈覆辙,走错路而不自知——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个好东西,太清楚了,所以太害怕。”
于是每日趁着郁修不注意,总要清点一番家里的物品。
这似乎是一种病,但乔若也并不想治,便一直瞒着。
他说完,又点燃一根仙女棒。
火光之下,青年眉头紧皱,双唇绷直,面上写满了不悦。
乔若也抬手,指腹按在对方眉头上。
郁修神色一顿。
他已经不自觉抚平对方眉心,瞧见青年眉心上突然多了一小点乌黑,又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刚抓过烟火棒的手……
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“你还笑。”
“我把脏东西抹你脸上了。”
郁修才不让他混过去,自己也抹了一下燃尽的仙女棒,指腹擦过那人脸颊好几下,硬生生把他家乔先生抹成了小花猫。
乔若也任凭他摆弄。
他干脆又给乔先生另一边脸颊也画了三下,还拿出手机,就着烟火棒的火光拍了下来。
乔若也无奈:“惩罚完了,可以放过我了吗郁老师?”
“当然不可以。”
“……”
郁修干脆把剩下的所有仙女棒都倒了出来,把他们可以点燃的地方首尾相连。
“呲啦”一声。
第一根点亮。
他点开手机的摄像功能,安静地将这一刻接连亮起的烟火留进镜头里。
乔若也无声坐在一旁,没有打扰他。
他看着镜头里一闪而逝却联袂不停的火光,感受着乔先生在他身上一刻不曾挪开的目光。
片刻。
最后一根烟火棒燃尽。
门前重归宁静,屋内灯光再度重门外暗夜交织,冷风迎着暖意,灌入人的衣袖。
郁修还是不知该说什么。
和乔若也说不用庸人自扰吗?
若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,他们便不会坐在这里了。
那难道不管不顾吗?
可他其实很清楚乔若也的心思。
在记忆里的很久很久以前,在他还没有重生的时候,他也会这样,每日每夜都在想——今天乔先生是不是又不回家了?明天乔先生会不会突然要结束这段关系?后天……
他对这种惴惴不安太熟悉了。
兜兜转转,他已经快忘了这种感觉,可乔若也却深陷其中,无法脱身。
于是他存好了刚刚录制的视频,将视频里烟火的轨迹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张燃放的爱心图,当着乔若也的面,把它设成自己微信头像。
至此,他们两人,一个顶着两个人一起比划出的心形烟火,一个顶着烟火描绘而出的爱心图案。
他这才说:“乔若也,你不能一直这样。”
乔若也轻轻点头。
他等着郁修下一句的责怪。
可郁修并没有继续徒劳地劝他放下这些毫无意义的惶恐,而是搓了搓掌心,哈了口气,笑着说:“仙女棒点完了,我有些冷啦。”
“那回去吧。”
郁修不再说话。
一夜晃眼过。
乔若也以为郁修的缄默,是不会干涉他想法的意思。
这也正合他意——他并不想郁修为此伤神。
本来被发现就是他先前太冲动了,这件事能避而不谈,自然最好。
……
次日。
一大早到公司的乔若也收到了一条准点的消息。
发消息的人顶着一张和他明显一对的烟火头像,回复了他的早安,还给他发了一张早餐照片,说:【八点十七分,在吃杨叔做的早餐,在家。】
【鱼头:没有走。】
乔若也刚走出电梯,脚步一顿。
“乔总?乔总?”林木喊他,“给您买的早餐放桌上吗?”
“买的好看吗?”
林木:“?”
这东西不该问好不好吃吗?
“打开,摆得好看一点,”乔总又说,“我要拍个照。”
林木:“???”
下午。
乔若也又收到了郁修的消息。
率先发来的是一张安检门前的照片。
【鱼头:下午两点半,带着临时助理来机场准备进安检了。】
【虽然出门了,但后天就回家。】
最后是一模一样的那句话。
【鱼头:没有走。】
乔若也恍然。
原来郁修并不是避而不谈,放任他一人独享煎熬。
郁修只是清楚言语苍白无力,不论重复几次都只是徒劳。
所以什么也没说,却又什么都说了。
只两句如出一辙的“没有走”。
药到病除,三个字便暂时平抚了乔若也今日的煎熬。
他像是得了一辈子都好不了的慢性绝症,郁修握着唯一能缓解他病症的良药,每日给他一些,他便快活一分,若不给他,他也甘之如饴地服刑。
今日郁修外出,乔若也的心本就不由自主地忐忑着。
如今稍稍落下,却又无法坦然享受这份暖意。
——太药到病除了。
唯有久病自成医,方能做到如此拳拳到位。
于是同样……刀刀致命。
他刚落下的心再度提起,揪成了一团。
【天天啰嗦:一路顺利】
【天天啰嗦:摸猫头.gif】
郁修那边也许已经在过安检,并没有立刻理会他。
他看着沉静下来的聊天框,刚刚落地的心又升腾而起。
郁修会如此明白如何安抚他的患得患失,无外乎他从前太过混蛋,让对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。
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享受这份安抚。
林木给他沏了杯茶,刚刚进门放下。
“给我订张机票,”他说出了郁修代言通告所在的那个城市,“要最近一班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有看到宝宝们提外婆的戏份,这个是有的啦,只是不会那么快,因为涉及到小郁小乔公布恋情这方面的剧情,所以两个人见外婆的番外会在比较后面的番外才发噢。和《败絮》的联动同样也是在公开之后,会在比较后面单独成章,这样也不会影响到没看过《败絮》的宝宝
乔若也猝然回神。
害怕随时会不见的人此刻正被他牢牢抱在怀里,近距离相拥让人彼此都瞧不见对方的面容神情,却能送来最真实的触感。
郁修实实在在地在他面前。
理智回笼,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失态。
郁修如果真的打算不告而别,又怎么会偷偷收拾完行李,人却大摇大摆优哉游哉地弹琴?
乔若也:“……”
郁修本就在盯着突然异常的男朋友,感受到乔若也呼吸渐渐平稳,心跳也没有那么急促,他从乔若也的怀里挣脱出来。
他直勾勾看着乔若也:“你刚才怎么了?”
他只是弹琴而已,什么在不在的?
他又没有什么琴声响起就会消失的魔法。
乔若也眼神闪烁。
郁修一言不发,只等着他家乔先生坦白从宽。
乔若也自从上回坦白重生的事情之后,更是什么也不敢瞒郁修。
郁修现在已经拿准了这一点,没有被乔若也那为难的表情糊弄过去,只一动不动,微微抬眸,无声盯着这人看了一会。
他家乔先生似乎知道逃不过去,神色微垮,无奈牵起他的手,那他拉至琴房的落地窗旁。
郁修跟着对方,在夜色覆盖的软沙发上坐下。
这其实只是供人小憩的单人沙发,即便略为宽敞,但容纳两个成年男人还是有点挤。
郁修干脆侧着身靠在乔若也肩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乔若也卫衣的松紧绳玩。
松紧绳一弹一弹的,像极了受审者忐忑的心。
“我刚刚看你行李箱不见了,以前常穿的衣服也不见了,以为你和上次一样,偷偷搬走了……”
乔若也深知事后自己的行为看上去有多傻,心虚得很,嗓音越来越低。
郁修瞬间反驳:“我上次不是偷偷!”
乔若也噎了一下。
郁修:“……”
算了,重点好像不是这个。
他松开乔先生的衣服,认真解释:“我今天确实收拾了行李箱。”
男人胸膛的起伏都顿了一下。
“……但那是因为后天我新接的代言有站台活动,要去外地。”
郁修很少这样对乔若也仔细阐述自己想干什么、要干什么,他语速很慢,一开始还有些斟酌用词,可说着说着,便十分随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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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逐渐坐直,每一句话都如春风细雨般温和细腻,“行李箱里面只有两天的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,现在就放在一楼门后,方便我明天直接带走——你不放心的话,可以现在就去看一眼。”
话音未落,郁修眼见他家乔先生居然有些想要起身的迹象。
这是真想亲眼看一看。
郁修:“……”
好在乔先生理智尚在,稍稍起身,顿了顿,又故作矜持地坐回去,挤回郁修身边。
“你都说了,我也不至于要看……”
“嗯——”
“……所以那些不见的衣服去哪了?”
“。”
三分钟后。
一楼,门后。
郁修看着他家乔先生解开垃圾袋的绳子,低头清点着旧衣服数量。
数完这些,这人打开行李箱,瞧了一眼里头的东西——确实只够两天外出的行程。
乔若也彻底放下心来,面上逐渐浮出尴尬之色。
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,任谁知道这件事,恐怕都要笑掉大牙。
他说:“道理我都懂……”
郁修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,闻言点头附和:“嗯。”
乔若也:“……”
这样如同溺爱孩子一般的点头让乔少爷更为不自在。
还不如直接被取笑来得痛快。
可郁修鲜少取笑人,乔若也等不来青年发话,欲言又止许久。
乔先生不说话,郁老师也就不说话了。
他们似乎一个在等着对方的反应,一个在等着另一个自己交代,就这么无言站在门边。
玄关处的连廊灯洒下暖白光,柔和了寂静。
乔若也时时刻刻感受着郁修不算冷硬却十分执拗的目光,认栽般无声叹气。
他实在太清楚,他看似固执,但比起郁修来还差得多。
郁修若是打定了什么主意,那是绝无可能含糊过去了。
他清了清嗓子,走几步到一旁玄关柜前,拿出了放在里头的东西。
郁修眼神一闪,意外道:“……什么时候买了新的?”
——是他家乡烟花厂卖的那款仙女棒。
玄关门边的窄柜郁修从来没用过,根本没发现抽屉里装了满满当当好多盒新的。
乔若也捡起打火机,打开门,一手抓着两盒,一手牵起郁修,把人往门外牵。
郁修执拗地等乔若也给他个完完整整的交代,却也乖乖任由乔若也牵着,跟着对方在门前台阶上坐下。
夜风寒冷,可门顶开着暖灯,屋内暖气同屋外冷流相撞,冲散不少冰凉。
乔若也点燃一根,递到郁修手中,才说:“上次看你喜欢,想着以后在家都可以陪你玩,就让人去买来备着了。”
火花在郁修手中寸寸绽放。
郁修不自觉挥了挥,终于给了乔若也一个痛快。
他问:“你是怎么发现我行李箱不在原来的地方的?”
行李箱一直都平躺着放在衣柜最底下的隔层里,即便是平时拿衣服,不特意弯腰低头去看都是瞧不见的。
既然能被发现不见了,说明发现的人就是冲着行李箱去看的。
乔若也没想到郁修抓重点的能力这么厉害,苦笑道:“我确实是特意去看的,嗯……每天都看一次。”
火花在郁修手中湮灭。
身旁之人立时递来一根新的。
他接过手,却嫌不够,干脆自己从盒子里又拿出三根,四根凑在一起,顺势迸发出耀目的灿光。
郁修乌亮双眸倒映着火光,烟火燃烧的细微声响敲进他的耳朵里,钻进他的心房,稍稍驱散了最深处泛起的一汩酸。
他说:“我以为你不会再这么想了,一切已经重新开始。乔若也,你知道的,我如果会走,知道‘梦’是现实的那天就走了。”
他从来不是那种反反复复,留下又要走,走了又回的人。
“我知道。”
乔若也眼见他手中烟火消散,自己也点了一根,轻轻挥动着,指节微曲,徒劳地抓着凝不成实质的光影。
火光烧至底部。
他借着光,侧过头,看向郁修。青年眼底满是温和之色,清晰的面容一闪而过。
随着烟火熄灭,身后屋内玄关的顶灯成为唯一的光源,背光将郁修整张脸都埋入阴影中。
他这才敢接着说:“所以我不想再让你知道,我还困囿在这里。但我是心甘情愿困在这里的。”
郁修微愣。
若是在从前,乔若也不会这么毫无保留地交代。
可他现在已经明白,郁修需要的就是他毫无保留的坦诚,他宁可自己狼狈,也不想让郁修去猜。
“如果那两年真的是一场梦,那也是一场难以忘怀的噩梦。我时常会想到你站在高楼边沿,回头看我的样子——醒来之后看到你还躺在我身边,就突然什么都不怕了……”
梦里的一切惶恐反而成了幸福的添头,直至下一次又突然泛起担忧,又这么重复着……
“但我有时候看到你站在高处还会提心吊胆,看到你行李箱不在原处,还是会想,我是不是又疏忽了哪里,重蹈覆辙,走错路而不自知——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个好东西,太清楚了,所以太害怕。”
于是每日趁着郁修不注意,总要清点一番家里的物品。
这似乎是一种病,但乔若也并不想治,便一直瞒着。
他说完,又点燃一根仙女棒。
火光之下,青年眉头紧皱,双唇绷直,面上写满了不悦。
乔若也抬手,指腹按在对方眉头上。
郁修神色一顿。
他已经不自觉抚平对方眉心,瞧见青年眉心上突然多了一小点乌黑,又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刚抓过烟火棒的手……
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“你还笑。”
“我把脏东西抹你脸上了。”
郁修才不让他混过去,自己也抹了一下燃尽的仙女棒,指腹擦过那人脸颊好几下,硬生生把他家乔先生抹成了小花猫。
乔若也任凭他摆弄。
他干脆又给乔先生另一边脸颊也画了三下,还拿出手机,就着烟火棒的火光拍了下来。
乔若也无奈:“惩罚完了,可以放过我了吗郁老师?”
“当然不可以。”
“……”
郁修干脆把剩下的所有仙女棒都倒了出来,把他们可以点燃的地方首尾相连。
“呲啦”一声。
第一根点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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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若也无声坐在一旁,没有打扰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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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修还是不知该说什么。
和乔若也说不用庸人自扰吗?
若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,他们便不会坐在这里了。
那难道不管不顾吗?
可他其实很清楚乔若也的心思。
在记忆里的很久很久以前,在他还没有重生的时候,他也会这样,每日每夜都在想——今天乔先生是不是又不回家了?明天乔先生会不会突然要结束这段关系?后天……
他对这种惴惴不安太熟悉了。
兜兜转转,他已经快忘了这种感觉,可乔若也却深陷其中,无法脱身。
于是他存好了刚刚录制的视频,将视频里烟火的轨迹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张燃放的爱心图,当着乔若也的面,把它设成自己微信头像。
至此,他们两人,一个顶着两个人一起比划出的心形烟火,一个顶着烟火描绘而出的爱心图案。
他这才说:“乔若也,你不能一直这样。”
乔若也轻轻点头。
他等着郁修下一句的责怪。
可郁修并没有继续徒劳地劝他放下这些毫无意义的惶恐,而是搓了搓掌心,哈了口气,笑着说:“仙女棒点完了,我有些冷啦。”
“那回去吧。”
郁修不再说话。
一夜晃眼过。
乔若也以为郁修的缄默,是不会干涉他想法的意思。
这也正合他意——他并不想郁修为此伤神。
本来被发现就是他先前太冲动了,这件事能避而不谈,自然最好。
……
次日。
一大早到公司的乔若也收到了一条准点的消息。
发消息的人顶着一张和他明显一对的烟火头像,回复了他的早安,还给他发了一张早餐照片,说:【八点十七分,在吃杨叔做的早餐,在家。】
【鱼头:没有走。】
乔若也刚走出电梯,脚步一顿。
“乔总?乔总?”林木喊他,“给您买的早餐放桌上吗?”
“买的好看吗?”
林木:“?”
这东西不该问好不好吃吗?
“打开,摆得好看一点,”乔总又说,“我要拍个照。”
林木:“???”
下午。
乔若也又收到了郁修的消息。
率先发来的是一张安检门前的照片。
【鱼头:下午两点半,带着临时助理来机场准备进安检了。】
【虽然出门了,但后天就回家。】
最后是一模一样的那句话。
【鱼头:没有走。】
乔若也恍然。
原来郁修并不是避而不谈,放任他一人独享煎熬。
郁修只是清楚言语苍白无力,不论重复几次都只是徒劳。
所以什么也没说,却又什么都说了。
只两句如出一辙的“没有走”。
药到病除,三个字便暂时平抚了乔若也今日的煎熬。
他像是得了一辈子都好不了的慢性绝症,郁修握着唯一能缓解他病症的良药,每日给他一些,他便快活一分,若不给他,他也甘之如饴地服刑。
今日郁修外出,乔若也的心本就不由自主地忐忑着。
如今稍稍落下,却又无法坦然享受这份暖意。
——太药到病除了。
唯有久病自成医,方能做到如此拳拳到位。
于是同样……刀刀致命。
他刚落下的心再度提起,揪成了一团。
【天天啰嗦:一路顺利】
【天天啰嗦:摸猫头.gif】
郁修那边也许已经在过安检,并没有立刻理会他。
他看着沉静下来的聊天框,刚刚落地的心又升腾而起。
郁修会如此明白如何安抚他的患得患失,无外乎他从前太过混蛋,让对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。
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享受这份安抚。
林木给他沏了杯茶,刚刚进门放下。
“给我订张机票,”他说出了郁修代言通告所在的那个城市,“要最近一班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有看到宝宝们提外婆的戏份,这个是有的啦,只是不会那么快,因为涉及到小郁小乔公布恋情这方面的剧情,所以两个人见外婆的番外会在比较后面的番外才发噢。和《败絮》的联动同样也是在公开之后,会在比较后面单独成章,这样也不会影响到没看过《败絮》的宝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