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IF3
【平行世界(融合世界观/一章全)】
七岁的迟轲在社交软件上,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个笔友。
对方也是中国人,比自己大一岁多,平时生活在美国,据说过段时间要回国上几年学。
两人之所以能联系上,是因为对方在国内凌晨四点的时间发了个帖子,问不小心用爸爸的刮胡刀把身上汗毛全剃了怎么办,还会不会再长。
迟轲从小体毛少,颜色淡,七岁还没长过汗毛,也很好奇该怎么办,小手指一动,在下面留了人生中第一次网络评论。
【你找到解决方法了吗?】
软件是一个国际交流平台,对方用的英语,他也用了英语,但那会儿他还不太熟练,语法很生硬,用的单词一看就是很书面化的官方表达。
对面很快回复。
【我现在正在用爸爸的生发液泡腿,不知道能不能让它迅速长出来,估计没啥效果,因为我爸爸用了一年,头发没有见多。你是哪个国家的人?】
迟轲敲字。
【中国。】
过了会儿,那边换了中文发来私信。
【居然是同胞!】
两人就这么聊上了。
不聊不知道,一聊发现对方都是用父母账号偷偷上网的学生,还差不多大,共同话题瞬间多起来,聊得不亦乐乎。
没了汗毛的人说自己虽然是中国人,但从小在美国长大,很少回国,一直很想多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,过段时间跟妈妈回去,一定要好好旅游。
迟轲把前段时间刚去的华山照片发过去,推荐他可以去这里。
他还没出过国,父母对国外刻板印象比较深,觉得外面不安全,导致他对海洋另一边的几块大陆充满了好奇。
两人就这么在软件上维持了几天联系,看起来亲密,实际上都默契地没有透露自己真实姓名和家庭情况。
听说迟轲不常上社交软件,对面立即发来一个邮箱,表示可以用英语交流,帮他提高英文使用熟练度。
这正合迟轲意。
一来二去的,他们成了用邮箱交流的笔友,聊的内容也从最开始不尴不尬的兴趣爱好,发展成娴熟自然的问候。
对面说自己名字里有个【QIAN】字,他就说自己名字里也有【KE】这个字。
他们的关系很奇妙,交流生活日常,却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。
【QIAN】试探过这段关系是否可以更进一步。
【KE,早安,生活一切还顺利吗?
今天降温了,风很大,我爸爸在我妈妈的劝说下,终于换下了他焊在腿上的花裤衩,换上了长裤,我哥哥说他再这样下去,未来大概率会老寒腿,爸爸恼羞成怒,在他的纯黑色运动长裤上用颜料画了两条光溜溜的腿,真想偷拍给你看看,可惜摄像头刚打开就被我哥发现了,被他追着揍了一顿/哭泣/。
幸好我很快就要回国了,哥哥看在很快要分别的份上饶我一马,机票定在下周,预计国内时间周五晚上六点半左右落地北京。
KE,你离北京近吗?】
小小年纪的迟轲看得出这句问话的意思。
【早安,QIAN。
很高兴听到你和你哥哥没有把家里变成格
斗场的消息,这里一切顺利,希望你和你家人也能顺利,没有病痛。
我的城市今天晴空万里,没有刮风,不过我妈妈前两天出门逛街冻感冒了,鼻子很红,呼吸很不舒服,你那边大概要更冷,请务必注意保暖。
提前恭喜你回国,我在离北京千里外的地方祝你起落平安。】
是的。
他婉拒了对方更进一步的申请。
网友就要有网友之间的边界感。
他不希望这段缘分会发展到线下,打乱他的生活。
那之后和对方聊天,彼此话语间再未逾矩过。
【QIAN】回国的那天傍晚,收拾好书包准备放学的迟轲走出教室,头顶忽然感觉凉凉的。
伸手去摸,掌心摸到一片冰凉。
他抬头看去,发现这座许久不下雪的城市居然飘了雪。
迟轲瞥了眼手腕上的电话手表表盘。
【18:30】
时间正好。
有架飞机跨越大洋,落地北京了。
……
“早说今年去北京吧,你不信,非要来这里。(w)?()”
母亲站在车边,扇着扇子抱怨,“我腿上全是蚊子包!③()_[(w.)]③?来③&?③&?看最新章节&?完整章节③(w)?()”
“没办法了,今晚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吧。(w)?()”
父亲头疼地看着爆掉的轮胎,望着方圆几里都没有一家正规旅馆的小村庄,愁容满面,“你们俩先去随便买点吃的,我去问问有没有宾馆。(w)?()”
为了庆祝迟轲被保送到全市最好的高中,一家人决定出去旅游。
母亲想去北京,父亲想去三亚,迟轲做了个转盘随手一抽,抽到了大西北。
七月是各个地方的旅游旺季,父亲上网搜完攻略,决定带两人自驾前往。
不想车路过炎坪,后面俩轮胎不知道压上什么东西,爆了。
晚上十点找不到修车的地方,他们只能先歇一晚,等明天再出发。
父亲走远后,母亲也闲不下来,没心思吃东西,带着迟轲敲了几户门询问情况。
这片地方很是荒凉,方圆几里看不到几个店,全是一些自建小平房,不远处的小酒楼里偶有几个醉汉进出,成群结队在街道旁抽烟,乍一看还挺让人害怕。
迟轲跟在妈妈身后,双手抄兜,神情漫不经心,但余光一直不动声色警惕观察着街对面情况。
那里有两个一直盯着他们瞧的醉鬼,时不时伸手指指他们,然后笑得前仰后合,目光让人很不舒服。
只是睡一晚而已,他无所谓住的环境好不好,安全就行。
显然,父母并不这么想。
他们总觉得在他生日这天住个小破客栈是委屈他了。
正思考着该怎么说服爸妈,面前门锁忽然动了。
迟轲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人,口袋里揣着的手戒备地紧握成拳,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突发状况。
很快,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将大门缓缓扒开,一双深陷在面颊中的眼睛沉沉望着他们。
母亲被这猝不及防的眼神吓了一跳,下意识后退两步:“哎——”
“不好意思,大晚上的打扰了。”迟轲及时伸手搀扶,没让母亲做出失利的反应,“我们是外地来的,方便占用您两分钟时间问问周围有没有什么酒店吗?”
母亲反应过来,连忙补充:“实在抱歉,也是没
办法了才来叨扰(w)?(),
手机上搜不到这边酒店(w)?(),
能搜到的正规酒店都是六七公里外的?(@?)_[(w.)]??来?@??@?看最新章节@?完整章节?(w)?(),
我门车坏了……”
“不嫌弃的话(w)?(),
先进来,在院子里坐下吧。”对方忽然开口,声音很轻,很低,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,“那两人,品行不好。”
“谁?”母亲回头要看。
“别看他们。”迟轲挡在后面,用肩膀隔断她的目光,垂眸看向面前瘦削的男生,“不会打扰你家里人吗?”
男生抓门框的手皮肤粗粝,说话时一直低着头,不和人对视:“没关系,我爸已经喝醉睡下了,我妈在做饭,你们在院里坐一会儿就好,两里外有个如家,前段时间新开的,路比较绕,我给你们画一下地图。”
家里只有三个人吗?
一个醉鬼,一位母亲,还有面前这个男生。
迟轲还在衡量是否安全,母亲已经信步进门了。
“那太好了,打扰你们了。”
迟轲:“。”
迟轲头疼地按住太阳穴,跟了进去。
他们家很小,只有一个小前院,男生要去玄关口给他们搬椅子,迟轲不好意思受这种好意,立即跟上去帮忙。
刚把竹椅从角落中翻出来,卧室忽然传出一道喊声。
“给你老子倒杯水倒不来了是吗!?”
迟轲看到男生的肩膀肉眼可见一哆嗦,抱歉地看过来。
他蹙眉,低声道:“没事,是我们麻烦你了,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男生张了张口,眼里有些犹豫和害怕,最终,点了下头,背对着他将牛奶倒入玻璃杯中,放在温水里加热。
迟轲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。
临出门前,他余光撇见桌子角落一抹亮晶晶的东西。
眯眼一瞧,发现那居然是部老式手机,边缘全是油污,符合人们对邋遢中年男人使用后的刻板印象。
男生虽然瘦,衣服破,但很干净,身上有好闻的洗衣液香味,这手机绝对不会是他的。
那父母辈用的老年机怎么会放在那?
……偷拍?
这个念头一出,迟轲脑子“嗡”的一下,从被下套到被迷晕再到被拐卖缅北挖器官全部脑补了个遍,转头却看见那个男生打开了消炎药。
消炎药。
醉汉。
……啧。
迟轲下意识用后背挡住手机摄像头能拍到全部画面,抓住男生的手腕。
对方吓了一跳。
“值得吗?”
他问。
几乎是只有口型的耳语,手机捕捉不到。
他不想多管闲事,也不想当凶杀案的见证人。
再者说,这个男生帮了他们,目前看来请他们进来纯粹是好意,他没有冷漠到能忘恩负义。
对方死死咬住下唇,嘴唇抖得不成样子:“你……不懂。”
“我懂法。”迟轲完全没有闯入预备犯罪现场路人的紧张,很平静地说,“我认为不值。”
从自身观点出发,不管里面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渣,解决的方法绝对有很多种,为了那种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,太不值了。
而且……
“借我个抹布吧,椅子平时放在角落,都落灰了,平时打扫卫生,最好多注意这种地方。”
迟轲无意牵扯进这件事中,言尽于此,松开他,单手拎着
椅子离开。
未经他人苦,莫劝他人善。
外来者不知道这里的一切,执意劝说搞不好会把对方推到更深的谷底,他无法给出更好的建议,阐述事实不过是让对方考虑清楚。
再往后的决定就不是旁人能左右的了。
迟轲拎着椅子回到院里,催促父亲快点回来。
不多会儿,男生捏着一张写满字的纯手绘地图出来。
“谢谢。(w)?()”
他将这张地图郑重地交给迟轲。
迟轲不知道他最后怎么选的,有没有发现那部手机,没多问,只是点头道谢,临走前,默不吭声将随身携带的相机留了下来。
男生发现草垛里的相机是第二天,那会儿已经来不及追出去还了。
心焦地捡起,发现相机旁边的地面,有人用树杈在灰尘上写了两个字。
【多谢】
他愣愣握着相机,无意间点按下开关。
瞬间,一张星河满天的草原图片映入眼帘。
再往后,有沙漠,有山川,有汪洋……
很美。
那个俊逸冷淡的男生留下了一份走向世界的路标,作为这方寸角落地图的谢礼。
……
换好轮胎的车子重新踏上旅途。
迟轲打开邮箱。
“宝贝你在玩什么??(??)?[(w.)]?来??????看最新章节??完整章节?(w)?()”
儿子很少玩手机,这会儿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,母亲非常好奇。
“没什么。(w)?()”
敲完最后一个字,迟轲习惯性将邮件放入存稿箱。
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。
六年,足够削弱隔了一片海的关系。
人应该做的事情随着年龄逐渐增长,他和【QIAN】从一天一封邮件发展到一周一封,再到现在一个月一封,不知道多久后,可能一年都未必有一封。
网络毕竟不是生活,他们知道对方很忙,一个刚考入哈佛,一个在国内卷生卷死,实在是分不出精力联络素昧谋面的网友。
降低聊天频率在网络社交关系中常常突然发生,只需要一个瞬间,一个契机。
今天没聊天,可能未来都不会再聊天了。
这种默契实在很奇怪。
但六年来,迟轲养成了一个习惯。
遇到什么在他看来不得了的事情时,会点进对方的来往邮件中,敲几个字,写下日期或者天气,最后丢进存稿箱。
没有负担,就像写了一封没有回音的信,放在无人知晓的角落,成为他的记忆锚点。
【7月16日,今夜月亮很圆。】
……
【现在是10月21日早上八点半,阳光很好!】
“好土的开头。(w)?()”
纪久安嫌弃道。
“那你来,你来你来,你沃顿的,你有文化,你自己来!”纪谦暴躁撂笔,“让我帮忙代笔给你导师写信,你还那么挑剔!”
“好了好了,不土不土,你继续你继续。”纪久安安抚着弟弟的情绪,笑道,“这不是看你有经验吗?你以前不是有个笔友?”
纪谦手一顿,“哦”了声:“很久不联系了。”
“多久?”纪久安喜欢刨根问底。
“非常久。”纪谦早已掌握糊弄他哥的方法,故作深沉道,“分分合合不就这么回事吗?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,走着走着就散了。”
“听语气,”
纪久安笑眯眯道(w)?(),
“很可惜啊弟弟?”
“八岁就认识了(w)?(),
能不可惜么。”纪谦叹气(w)?(),
喃喃道?(*?)?[(w.)]?来?*??*?看最新章节*?完整章节?(w)?(),
“怎么不算少年情谊呢?”
即便他至今都不知道那个笔友是男是女。
可以确定的是,对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,很优秀,很有主见,很好。
年少时的笔友,说实话,没有印象深刻到成为他的心结。
但每每想起,总会觉得有点儿遗憾。
“那么伤痛?你当年应该文学,说不定现在我能在书店买到你的著作。”纪久安敲敲他脑袋,“快快,继续写,我要在十一点前发出去。”
纪谦撇撇嘴,不情不愿地继续打字。
趁着亲哥没注意,打开手机看了眼。
邮箱空空如也。
“啪!”
“哎!”纪久安吓了一跳,“怎么了这是?”
“没事儿。”纪谦拔出按凹下去、久久不回弹的Enter键,“你这键盘轴太轻了,不经敲。”
纪久安:“?”
“触发压力60g,不算轻了,”纪久安皮笑肉不笑,“你是少林武僧吗?不然我下次给你配个100g的?”
“那倒也不用。”纪谦恹恹道,“哥,下周那个饭我能不去吃吗?还要回国,来回要耗好多时间。”
“不行,冯叔儿子结婚我们就没去,现在人家长孙的满月酒,再缺席不合适了。”纪久安说,“辛苦一下,吃完就回来。”
事已至此,拒绝不掉了。
纪谦打着哈欠:“我们这代真是各过各的,冯平溪跟哥你同岁吧?孩子都有了。你还没谈过恋爱呢。”
“他玩得挺花,不过藏得好,长辈都不知道,对外宣称是谈了很久的女朋友,明面上办了婚礼,其实没领证,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。”纪久安说,“孩子妈妈你朋友钱淮风应该听说过,冷悠攸。”
纪谦茫然:“谁?我怎么没听过?”
纪久安:“你没听过正常,没有这事儿也跟他们打不着交道,钱淮风他堂妹的表弟的亲姐姐的高中同学和冷悠攸是大学同学。”
纪谦咂舌:“这关系,错综复杂。”
“听个八卦就算完了,没必要记。”家里人都很纵容纪谦,反正就算叫不出名字,也没人敢说他们家小弟一句不是,“总之你准备好,过几天出发,到场吃个饭就走,给够冯叔面子就行。”
“唉。”纪谦重重叹气,“无聊啊无聊。”
……
“无聊也没办法,请柬都送手里了,总不好再拒绝。”
迟轲收到请柬后,约上同样要出席的苏瑾棉和厉修明一起回国。
三人去年做生意打过交道,还算有共同话题,必要的时候能凑一块聊两句。
“他俩结婚你是没去,给我无语死了。”苏瑾棉抓了把瓜子嗑,“新娘的堂哥,冷二,冷、冷、冷什么来着?”
“冷云廷。”厉修明指指自己,“我认识。”
“哦对对对,冷云廷。”苏瑾棉说,“冷云廷被人下药了,半道离场,据说当晚在客房跟一个服务生厮混,啧啧啧,还被人拍了视频,这笑话闹的,给冯老气个半死,他刚开始办的公司算是完蛋了,那个主动勾引的服务生更惨,工作没了,转头傍上了老董……就是丰程影视的总
裁,你们不知道他的癖好有多奇葩,啧啧,这辈子算是完了。”
“咎由自取。”
厉修明简单评价完,问道,“这次冷二还去吗?”
“肯定不去了啊,哪里还有脸。”
苏瑾棉竖起手指,“但是他也收到请柬了,估计会让他的实习生助理去送个礼。”
厉修明手一顿:“实习生助理?卢照林?”
“不知道,你认识?”苏瑾棉爱八卦,但不会刻意花时间去了解。
“他以前救过我一次,我欠他个人情。”厉修明说,“之前冷老爷子在他小学的时候,要把他带走放身边培养,他不乐意,拒绝了,后来我给钱他也不要,说小事而已,本来想匿名赞助他,结果发现已经有人抢先一对一帮扶了。”
迟轲默默喝茶。
这个人他知道。
虽然家里近些年做生意赔了不少钱,但他爸妈一直有在做慈善。
从炎坪回来后,第二年空下来,就打探到了那个帮过他们的男生的消息。
爸妈之所以要匿名赞助,是因为之前街对面的两个醉汉是刚刑满释放的劳改犯,一个强奸,一个有暴力倾向,如果当时男生没让他们进屋,说不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而且男生因为坏他们好事,第二天就遭了报复。
家门被泼油漆不说,还趁着他白天去打工,闯进他家把床上的亲爹打成了瘫痪。
这点迟轲爸妈之前不知道,光惦记着对方指路的好意,决定帮扶赞助。
后来一家出车祸,父亲脑受损,思维和行动变得很迟钝,走路也走不好,被他接到美国的疗养院治病,至今还躺在医院。
母亲双腿瘫痪,跟着一起去养伤,两人日子还是照常过,偶尔也会惦记儿子,经常打电话传来关心。
迟轲一直代替他们赞助打钱,也算是在给爸妈攒人品。
两人争吵半生,为了维系家庭死死抓住儿子,让他成为家庭的纽扣和支柱,没想到最后竟然以这种方式放手,一家子诡异地达成了平衡。
没想到大家都认识。
世界真小,六人定律诚不欺人。
“人情最难还。”苏瑾棉感慨,“以后找着机会再说吧,你不是说他现在在北京大学?大二就开始卷实习,啧啧,等毕业,你让他进你公司呗。”
“人家未必乐意。”厉修明叹气,“一个学工程的,冷云廷怎么能让他当助理呢?”
“因为他巨婴,需要有人照顾。”苏瑾棉嗑完最后一个瓜子,拍拍手,“好啦好啦,走吧,晚上要用的红包还没买呢。”
迟轲扣上袖扣,垂眸起身,听到窗外簌簌作响的寒风声,摸摸竖起高领毛衣,带上口罩。
这间餐厅大门很宽,刚好够两个成年男人通过,不过肩膀会蹭到一起。
他不爱跟人接触,靠右边往外走时,刚好有个戴棒球帽和口罩的高大男人走进来,于是礼貌地侧了下肩膀。
没想到对方也在同一时间侧身让路,只晚了他半秒。
见状,男人弯起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,笑道:“谢谢。”
“客气。”迟轲略一点头,离开了。
迟轲轻微脸盲,盯着毫无遮挡的脸看三天都未必记得住,更别说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。
他能记住的唯有那双眼睛
很好看,记不住其他细节,再加上近视散光,哪怕晚上和那个人只隔了两桌,也完全没有认出对方。
“那个是纪家的那位吗?(w)?()”
旁边的苏瑾棉好奇八卦,“怎么戴着口罩??()?来?。??。?看最新章节。?完整章节?(w)?()”
“据说昨天去骑摩托,穿得太少,感冒了。(w)?()”
厉修明侧目看去,“旁边那个……不是你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夫吗?怎么跟纪少在一起?(w)?()”
苏瑾棉一听娃娃亲就头疼:“什么年代了还有父母包办婚姻?”
“别这么说。”厉修明打趣,“你俩好歹也算青梅竹马。”
“孽缘。”苏瑾棉嫌弃地吐槽,“那我倒是知道他俩为什么认识了。冷柏尧也喜欢玩摩托。”
摩托车吗?
迟轲刚结束完一轮社交,有些心累,百无聊赖地托腮发呆,随便往隔壁桌瞥了一眼。
原来是个喜欢速度与激情的。
这种会危及生命的运动太可怕了,他还没赚够钱,一般不玩。
那边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,礼貌微笑却漫不经心的眼神瞥了过来。
迟轲无意攀谈,不动声色移开视线。
他是需要人脉。
但不是这种“麻烦”至极的人脉。
“这一家子都是学霸,妈妈港大,爸爸斯坦福,俩儿子一个宾大学商一个哈佛学医,啧啧啧,再看我那俩哥哥,捐楼上的学……”
听到熟悉的校名,迟轲手指微微蜷起。
哈佛?
……
“斯坦福?离那么远,怪不得我没见过。”纪谦刚吃完感冒药,困得不行,打着哈欠和哥哥聊天,“这事儿为什么要问我们啊?”
纪久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:“小声点儿,别人都不知道这事。”
纪谦低声:“他为什么不敢告诉他爸妈?都失联过一次了,为了隐瞒性取向就不要命啦?”
纪久安一个朋友怀疑自家妹妹和一个比她大了十岁的姐姐谈恋爱,去年失联过两周,他朋友怀疑跟谈恋爱有关,怕妹妹遇上诈骗,求爷爷告奶奶地拜托纪久安去问问。
纪久安没好气道:“她性取向要曝光,跟没命差不多。你以为人人都跟咱爸妈一样啊?”
纪谦叹气:“这个确实,我爱爸妈。”
纪久安露出质疑的眼神:“弟弟,你不会是gay吧?”
纪谦蹙眉:“怎么可能?可别忘了你们以前都说我是直男的。”
纪久安:“……”
纪久安心下存疑:“好了,滚回去睡吧,反正你下周也要去旧金山,顺便跑他们学校看一眼。他人在澳洲,又不敢告诉家里,手伸不了那么长……”
纪久安没有搅混水的缺德爱好,但失联确实很可怕,以防万一,答应帮对方问一下。
“逐步筛查而已,你只需要去问问他们学校有没有叫那个名字的人就莣???愺ィ寸镄整理行,还有他妹妹现在住不住学校。”
有哥哥殿后扫尾,半道离席的纪谦毫无心理负担,晃晃悠悠离开,拿出手机给朋友发消息。
【霸总学了六年医的好友:在吗在吗?】
【霸总学了六年医的好友:打听个人,你们学校的!】
【我**真的学不完了:/】
【我**真的学不完了:/】
【霸总学了六年医的好友
:?】
【我**真的学不完了:简历。第一个是据我所知最帅的帅哥,第二个是据我所知最美的美女,都给少爷您过目。】
【霸总学了六年医的好友:。】
【霸总学了六年医的好友:真服你了,我是那种人吗?】
【霸总学了六年医的好友:/图片/你们学校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?包括但不限于工作人员和学生?】
得到否定消息,他转头就关掉了手机,完全没有打开那两份文件的打算。
……
纪久安朋友这件事,在很久之后,最终靠冷柏尧画上了句号。
妹妹没遇上诈骗,就是跟女朋友出去玩,看到哥哥和家人的消息心虚,不敢回消息而已。
幸好冷柏尧和他妹妹女朋友的同学认识,这才帮他们互相联系上。
纪谦不喜欢管别人的私事,只得知了这个结果,还是从喝醉的冷柏尧嘴里得知的。
冷柏尧约吃饭的消息发来时,他因为溜冰划伤小腿,正在朋友家的医院缝针。
“你咋不自己缝?(w)?()”
朋友吐槽。
“你真没人性啊。(wx)?()”
纪谦赶他走,看着从进门开始就弯腰驼背的小医生,放缓声音道,“别紧张别紧张,大家都是从实习医做起的,你放心缝。(w)?()”
他大义得很,本来朋友要请主任来给他缝,他看到主任身边实习医闪烁的眼神,大手一挥点名对方来操作。
缝针而已,他自己就是学医的,盯着呢,能出啥事儿?
又不是什么大口子,就当给医学界的未来做贡献了。
实习医生点点头,缓缓将麻醉针扎进伤口。
纪谦没在他全神贯注的时候说话,等他打完才开口闲聊:“你是老乡呀?毕业打算回国吗?⒄(小#?说)_[(w.)]⒄?来⒄小#?说⒄#?看最新章节#?完整章节⒄(w)?()”
实习医生抿唇:“不知道。”
纪谦歪头:“是还没做好职业规划吗?”
“……不是。”实习医生声音极低,腰背一直弯曲,让人怀疑那很有可能已经变形了,“想回去,但是国内,没、没人需要我。”
纪谦顿住,不由得坐直身体。
他看着医生认认真真缝了个完美的伤口,笑道:“那不回去也行,我好多朋友,天天滑雪受伤滑冰受伤冲浪受伤,看医生您这技术,我觉得他们未来会非常需要你。”
“人这一辈子怎么会不需要医生呢?”
实习医生睫毛轻轻颤抖起来,手上依然很稳。
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重。
他一直不习惯这种味道,此刻隔着口罩,却觉得无比安心。
等结束治疗,他站起身,说:“谢谢。”
他道谢时,好像很浅地躬身了。
可纪谦觉得他腰背比之前挺直了不少。
“是我该谢谢你,医生辛苦了。”他满意地看着伤口,拍了一张,“我要炫耀一下……哦对了,我朋友去年玩滑板摔了,给你看他脑门缝的,我们笑了他一周……”
医院临近下班,纪谦腿疼没适应,实习医生不想走,反正没什么事,索性聊了会儿天。
聊到纪谦上周实验室趣闻,对方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。
纪谦咧嘴:“很想再多留一会儿,但是我再不走,朋友大概要来医院薅我了。工作辛苦了医生,还耽误你下班时间陪我聊天,怪不好意思的,我
明儿让人来给你送面锦旗,请你务必收下啊!(w)?()”
就这样,实习医生稀里糊涂得到了从业来的第一面锦旗。
纪谦哼着小曲,一瘸一拐找到买醉的冷柏尧。
“他祝福,她们,妹、妹妹、得到了、祝福……(w)?()”
冷柏尧一杯杯酒往肚子里灌,面无表情地把心口锤得哐哐响,“为什么、所有人、都、有爱情?为什么,我、我没、没有?(w)?()”
他锤的那个力道,纪谦看着都替他疼,宽慰道:“淡定点,我不也没有吗??(。?)?[(w.)]?来?。??。?看最新章节。?完整章节?(w)?()”
冷柏尧疯狂摇头,拇指掐住无名指:“我给你算一卦。”
纪谦好奇:“哦?”
冷柏尧:“你肯定快脱单了。”
纪谦笑得不行:“开玩笑呢哥们?好了好了,别闹了,不就是未婚妻去看猛男——”
冷柏尧:“呜……”
纪谦举手投降:“Ok我不说了。”
冷柏尧举酒杯,哽咽道:“你真的快脱单了,一年内,绝对,脱单。”
纪谦怜悯:“你真的快疯了。”
……
“我不懂啊,我不就看了个猛男脱衣秀吗?他在家发什么疯?”
苏瑾棉恨恨道:“早知道把他屏蔽了!”
“那他大概更疯。”迟轲单手在ipad上写写画画批注文件,随口补刀。
苏瑾棉:“。”
苏瑾棉:“冒昧。”
“他喜欢你吧。”厉修明语出惊人。
迟轲心里“啧”了声。
厉修明这人,有时候真是坦率得可怕。
有话说话,完全不带故弄玄虚。
他不适合写侦探。
“不可能,他从小到大的取向狙击都是温柔知性大姐姐,见鬼了才会喜欢我。”苏瑾棉摆摆手,“哎,管他的,随他疯去吧,婚约奉父母之命,反正推不掉,结了婚各玩各的,他找十个姐姐也跟我没关系。”
迟轲抬眸:“你要实在不想结这个婚,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。”
“仗义!好意姐记在心里了!”苏瑾棉捶捶胸口,“不过放心吧,我心里有数,结婚我可是有自己打算的。”
……
苏瑾棉和冷柏尧领证的日期由黄道吉日决定,婚礼则定在了万物向阳的春天。
迟轲将蒂芙尼蓝色的请柬放在包里,一边喝咖啡,一边看春招投进来的简历。
婚礼在下周,在此之前,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,没法去帮忙布置。
公司运营制度已经很完善了,他能把公司管得运转有序,却不能凭空造出好东西。
这次开放的技术岗比较多,公司毕竟规模不大,HR还是希望他和其他几位老板能亲眼过一遍进入终面的简历。
“这个学历有厉害啊,英本英硕双学位。”
“但是专业不垂直。”
“你慢点儿翻,刚刚那个本科北大的不错,实习和项目很漂亮。”
“等等那个公司项目的负责人我认识……”
旁边几人讨论得热火朝天,只有迟轲在沉默。
争辩太费口舌了。
等他们吵出来个因为所以,他就可以简洁明了地判断了。
“Cyrus,你有看到什么不错的吗?”
迟轲瞬间回神,集中注意力翻阅:“暂时还没——”
话音戛然而止。
【